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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长篇连载】 空想少女的情书 14

Chapter 14 悸动


运动会开幕式刚刚结束,天公不作美,居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全校同学纷纷撤回观众席躲雨,所有人都在担忧运动会会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雨而取消,我勉强地挤进人群,摘下沾满雨水的眼镜。
“救大命。”
我仰望灰白的天空,如是想。
屋漏偏逢连夜雨,冷风开始呼呼地吹,本来下雨天就冷,风一吹,风里夹雨的,更冷。人群起了不小的骚乱,带了伞的同学急急忙忙把伞撑开,挡住迎面而来的风和雨。
“呜哇好冷!”
“今天怎么这么冷啊!”
“降温太突然了,我还没来得及加几件衣服……”
我拉上棉大衣的拉链,右手握着伞柄。
“还好我早有准备,带了伞,穿了棉衣,不然一遇到这种天气,我真的会被冻死。”
过了一会儿,操场上的广播传出年级主任浑厚而不疾不徐的声音:


“同学们,早上好。下面播送一个通知:由于天气原因,故运动会延迟举办,待天气转晴时另行通知。”
“同学们先不急着回教室,在观众席安静等待,不要大声喧哗。”

“还好还好,运动会没取消。”

“吓我一跳,我以为运动会要泡汤……”
同学们悬着的心放了一半。
还差一半,那就要看天气给不给力了。
我把擦干雨水的眼镜重新戴上,看到周围同学都光明正大地玩手机,我也从棉衣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才八点半,还早。雨应该不会下很久,运动会还是有希望照常举行的。(为了拿到手机,我可是说服了我妈很久!)
入冬的小雨淅淅沥沥,它把整个操场浇了个透之后便乖乖退回厚云里。

雨停了,风小了,原本沉闷的天色变得明朗了些。
我从伞里探出头。
“嗯?天气变好了。”

“下面宣布一个通知,下面宣布一个通知。现在天气转好,运动会即将开始,请运动员做好准备,学生裁判到主席台前集中。”

广播响起,那场小雨也就没人在意了。很快就有几批同学拿着扫把开始在湿漉漉的跑道上开始快速地把积水扫到场外。

“耶!太好啦!“

“运动会可以照常进行,我们不用上课啦!“

全校同学一阵沸腾,纷纷收起伞,在观众席找到自己班的大本营,学生会负责管纪律的人在观众席和田径场之间拉起了警戒线,各个班的大本营前摆上了两张桌子,贴上自己班的加油海报,而老班贡献了一块小黑板,被拿去写我们班的每日赛程了。

 

男体委把秩序册拿了过来放在桌上,有的女生从观众席上下来,坐到了桌子前。

老班对在观众席观赛的同学们说:“有空记得写加油稿!学校要求每天每个班至少上交十篇加油稿!不用写太多但是至少也要一百字!多写多得加分!“

班长:“这样今年我们班可以争取拿个‘精神文明班级’奖!”

同学们都自觉地从书包里掏出信笺纸,互相分发。

 

运动会写加油稿是每个人都有过的经历,我也不例外。虽然我擅长写东西,但是这种目的性太强的加油稿我写起来还是会吃力,于是我借用当后勤的借口,尽量少呆在大本营来躲避风头。

“今早有什么项目……”我翻看着厚厚的秩序册,“教师广播操比赛,一百米预赛,三级跳预决赛……”

“铅球在今天下午,我帮你看了。”班长窜到我身边,“我会到比赛现场给你加油的!”

“哎呀,别对我抱有太大希望,我不会投铅球的,纯当作玩玩罢了。”我说。

“没事!勇于尝试也很棒啦!”班长搂住我的肩,顺势带着我走,“走,陪我回教室搬器材去。”

“什么器材?”我嘟囔。

“咱们班的班牌,扫把,垃圾铲,垃圾袋,练鱼贯跳的长绳等等都要拿过来,东西多着呢!”

“行行行,我去我去。”我把两手插进口袋,试图让冰冷的手暖一点。

“多谢帮忙!之后请你吃东西!”

“我要吃食堂三楼限量供应的炸酱面,说话算话。”

“吃什么都行!”班长爽快道。

 

“扫把四把,垃圾铲两把,”班长一个个点数,“北青,你去那个铁皮柜子里拿一打垃圾袋过来。”

“好。”我依言把垃圾袋放到装着扫把和垃圾铲的竹箩筐里,“班牌呢?”

“呃……你看看在不在外边?好像没放在教室里。”

“行,我去找找。”

需要的东西终于找齐了,我突然内急,赶忙叫住了班长:

“我想去趟厕所,你等我一下可以么?”

“行,我在走廊等你。”

 

当我从厕所出来的时候,班长正靠站在墙上。

我提起箩筐的一边:“走啦。”

班长抬头,眼巴巴地看着我。

“北青,能扶我去趟医务室吗?我的脚可能……摔得有点严重,走不动了。”班长指指自己曲着的右腿。

“啊?”我震惊,“我就去了躺厕所而已!你怎么啦?”

我赶紧扶她从墙上起来,带着她下楼去医务室,连东西都顾不上拿。

 

“慢点慢点……我说要背你,你又不干,逞什么强。”

我扶着她一边身子,班长硬是用她健全的左脚撑着走。

“那我们班的东西怎么办?没人拿过去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关心那些身外之物。我先送你去医务室,待会我再上楼去拿东西。大不了我跑快点嘛,你的脚伤要紧。”

 

在医务室安顿好了班长,我急忙冲上楼。

当我跑到楼上时,发现我们原本放在走廊上的装着器材的竹箩筐不见了。

我当即愣在了原地。

“What?东西呢?”

 

居然有小兔崽子把我们班的东西拿走了!我气不打一处来。

正苦恼怎么办时,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

划开手机锁屏,发现是老班给我发来了消息。

“北青啊,你直接回来吧,器材已经送过来了!”

我的大脑嗡嗡作响,正在光速处理过载的信息量。

什么?有人把我们班的东西送过去了?

那个人是谁?

我啪嗒啪嗒敲键盘:“谁把东西送过去的呀?”

老班很快回复我:陆殊。”

看到这条消息时,我差点把手机弄滑到地上。

 

???

谁谁谁??陆殊???

她怎么……

“她怎么知道我和班长要回班里拿器材的?”

我回了老班一句“好的老师,我马上回大本营”便熄掉屏幕,站在原地花了好几分钟才消化这个如重磅炸弹的消息。

算了……先回大本营吧,到时候再问问老班到底怎么回事。

我转身跑下楼。

 

 

离田径场还有一段距离,我便听到了一阵阵火热的喝彩声从操场那边传过来。

“加油——!加油——!加油——!”

雷动的掌声,女同学因激动而喊破喉咙的呐喊声,男生们的欢呼声。

“田径场真热闹啊,很久没看到这么有活力的校园了。”

我加快了赶路的步伐,快速越过地上残留的小水坑。

 

这时候进行的是短跑项目,观众席上的同学们都拉着横幅,挥着班旗站了起来,有的拥挤到了警戒线前为自己班的运动员加油。

当运动员摩肩擦掌站到起跑线上时,全场的气氛已经蠢蠢欲动,裁判手中的发令枪则是引燃气氛的导火索。

 

“砰——”

震耳欲聋的尖叫与欢呼裹挟着冷风席卷而来,运动员“啪嗒啪嗒”的脚步飞溅起细小的水珠,全场的视线自始至终都在跟随着运动员,就连念广播稿的广播员也不由自主地提高了音量,激动的心情展现的淋漓尽致。

“……加油吧,所有参加100米决赛的运动健儿们,冷风为你鼓掌,我们为你呐喊!”

 

我很喜欢这种火热而充满激情的场面。为了集体荣誉,为了突破自我而选择义无反顾。

 

不断有人在观众席前经过:抱着一打广播稿小心绕过地面积水去往主席台的同学,匆匆赶往检录处的运动员,各个班忙前忙后的后勤人员……田径场上的四个播音喇叭从来没停下工作,念加油稿的声音,播报赛事和获奖信息的声音,伴着各式各样的热场音乐,原本寂静的田径场一改往日的默不作声,变得活力。

 

比赛的第一天,后勤的压力不大,我就老实待在大本营,乖乖贡献了一早上的笔墨写加油稿闲。暇之余,我和班长互发消息消磨时光。

“晴川,你的脚伤怎么样了?”

“还有,你是怎么做到在我去厕所的短短几分钟之内弄折自己的脚板的?”

很快班长回复我:

“没什么大碍,医生给我冰敷了,过一会我就可以杵着拐杖回去。”

“自己作的呗,当时我等你的时候,感觉走廊地板很滑,滑着特好玩,于是我就一路助跑一路滑,结果……”

“结果就是你摔了一跤,还是平地摔,就成这样了?”

“哎对,没错。我当时那可是摔了个狗啃泥啊,脸着地的。但是脸不疼,脚板撕裂地疼。”

我的脸部表情一度十分狰狞,打字道:

“听着都觉得肉疼。该!”

“没大事,真的,别担心我!”班长回道。

“老班让你好好养伤!”

“啊?老班怎么知道的?”班长一个鲤鱼打挺,差点把放在脚前的一张椅子踢倒。

“哎,这么一说,我想起来刚刚我遇到了件怪事!”

 

我一五一十地把刚才器材的事情告诉了班长。

 

“啊这,好奇怪。我们回教室的一路上明明应该没有人跟在后边啊。”

“我待会问一下老班,你就好好在医务室待着,中午放学我去接你,你一个人拄拐杖走太不方便了。”

“好谢谢!谢谢兄弟!”

后边还发了张亲亲的表情包。

 

眼看早上的赛程结束,我还是没等到老班,于是打算午休的时候给老班发消息,想把这个疑问解开。

老班:“啊是这样,我见你们这么久还没回来,我就喊陆殊去看看怎么回事。最后她一个人搬箩筐回来,说班长的脚不知道为什么受伤了,她看见你送她去医务室,她就上楼替你们把东西搬回来。”

我直勾勾地盯着手机屏幕,愣是把这段话读了三遍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啊,这也太巧了吧……那我得去和陆殊说一声谢谢。

打开和她的聊天界面时,我陡然发现上一次和她互发消息的时间已经是在两个月前,也就是去古镇看烟花那天。

我叹气,要不是平常上学不能带手机,不然我天天找她聊天。

思考许久,在消息输入框里快速打出了一串字,刚想点击发送,我又开始犹豫了。

这样道谢会不会显得……没有诚意?

我停顿了一会儿,把消息输入框里的字全部删除。

要不,我还是找个机会当面道谢吧,说不定道谢完还能借此机会和她多说几句话。

 

下午的铅球比赛因为开始检录的时间早,两点钟的时候我就悄悄起了床,蹑手蹑脚地顶着寒风溜出了宿舍。

中午,天上又下起了小雨,干透不久的地板再次被浇透,我们班摆在大本营外边的桌子也没能幸免。

我用纸巾小心地把桌上积的小水洼擦干,把背包放在了上边。

广播响起通知比赛开始检录的提醒,我便赶去了检录处。

 

在田径场上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待比赛时,灰白的天空又飘起了小雨,雨点纷纷打在我的棉衣上。

这雨……有完没完啊。我拍掉衣服上的雨点。

脑海里反复地回放中午临时查的“如何投铅球”的姿势,然而在真正上场的时候,我还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救命。

当我拿起铅球的时候,意识里只剩下了这句话。

早知道我就不报名这个项目了,还以为和投实心球一样的姿势呢……

 

扔的第一个铅球落地,我赶紧跑到了队伍尾巴。

此时我心中只有一个感受:很尴尬,真的太尴尬了。

还好,一般这样的田赛关注度不大,起码不会像径赛那样全体目光会聚焦到你身上。

 

“嘿呀!”

班长不知何时窜到了我身后,重重地拍了下我的肩膀。

“卧槽!!”

我猛回头,“哎哟我去,吓死我了……晴川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给你加油的啦!”班长双臂夹着拐棍,瘸着一只右脚,勉强靠另一条支撑腿站着。

“切,我这比赛有啥好看的,还要麻烦你这个伤员撑着病体来跑这一趟,”我伸手扶住她,“你的加油我收到啦,赶紧回去好好养伤吧。”

“没关系,我在大本营也无聊,这不还有人帮我撑伞嘛,不急着回去!你说是吧?”

最后那句话,班长是回头和另一个人说的。

在班长身边撑伞的陆殊弯弯嘴角以示回应。

“过来躲下雨吧,看你衣服都湿了不少。”班长给我让了个位置。

“好!”

我摘下盖在头上的棉衣的连衣帽,钻进陆殊的伞下。

 

这把伞很大,容纳了三个人都不觉得挤。

我不敢看陆殊那张平静的脸,插在口袋的双手不由得攥紧了口袋内衬。

今天……居然在一天之内,我和她接触了两次。这是我们被分开之后,第二次和她有了面对面的交流。

我尽力克制着自己略微慌乱的呼吸。

 

队伍缓慢地前进。

“等下,别动,你鬓角那里沾了点东西。”

陆殊突然按住了我的肩,伸手在我的鬓角轻轻一拂。

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她的动作很快,转瞬即逝。

“是什么?”我慢慢睁眼。

“一小撮绒毛,不小心粘在你头发上了。”

绒毛从她的两指缝隙间落下,随风飘远。

 

感到两耳一热,我慌张地盖上了帽子,把脸别去一边。

“!”

陆殊重新把伞拿好,我看到一颗颗晶莹透明的水珠从伞面的边缘滚落。

 

“冷吗?”她问我。

“不冷……我穿着棉衣呢,怎么可能会觉得冷。”我摸到了棉衣外层布料润湿的冰凉触感,“你穿的明明比我还少,应该是我问你冷不冷。”

“因为我不冷,所以我问你冷不冷。”

这句话听上去没头没尾没逻辑的,我忍不住转过身,仰头,看向她的眼睛。

 

“我、不、冷!”我咧嘴一笑,“谢谢你的关心!”

我的眼镜镜片上还沾着几滴雨水,但雨水没有模糊她的面颊。

我们仅有不到半臂之隔的距离。

太近了,太近了。

 

陆殊她只是微笑着回应:

“不冷就好。”

 

中午做出的当面道谢的决定被当时心中的悸动和甜蜜被远远地抛在了脑后,我愣是没想起来。

等我再次想起来时,那个当面道谢的作用也不再重要,她不提,我不说,就这么被我们抛弃在了过去的记忆里。